2006-11-1 22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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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分享】地獄塔 2
幻象中的女人臉頰漸漸起了變化。「小嘉……」小嘉的雙唇被噬去,血液已經流乾,潔白的牙齒浸上了血紅色,外露在外。
「小嘉!」
阿佑立即後退,把瓦碟推開。碟子掉在地上,碎成粉狀,肉塊堆在碎瓦片之中。
瓦碟破碎的聲音使阿佑驚醒過來。陳太太的眼眸佈滿血絲。「我的天……看你將我的烤肉弄成怎樣?這可是上天的恩賜啊!」
她突然蹲下,將地上的肉塊塞進嘴裡。「唔……好美味!」陳太太一邊吃,一邊自言自語。
她的口腔中傳來咬碎瓦片的聲音,瓦片劃破了她的牙齦和舌頭,濃稠的血液自她的嘴裡湧出,深紅色的血將她的下唇、下巴及胸口的衣衫染成血色。
「陳太太,不要吃了!」可是陳太太卻著了魔似的,完全聽不到阿佑的說話。
房子內傳來小孩子的叫嚷聲。「媽媽,我快要餓死了。快給我吃肉吧!」是陳太太的兒子。
阿佑看到他的時候,不禁大吃一驚。房子內有一大團肉躺在沙發上。那團肉正是陳太太的兒子。
陳太太的兒子向來非常消瘦,可是此時在阿佑眼前的,卻是連衣服也穿不上的「怪物」!
整張沙發已經下陷得十分嚴重,陳太太的兒子身體裡長著大堆鬆弛的脂肪,外面看來他的身型比成年人更龐大。
巨大的身軀缺乏結實的肌肉,使他無法動彈,以致不能上廁所,沙發旁、地上的糞便是最佳的證據。
「拿肉來,快點!」他不耐煩地拍著自己的大腿,皮下脂肪層泛起了陣陣波浪,然後哭起來了。大腿上的肥肉隨著哭聲如水袋般蕩漾了幾下。
陳太太才停下來,「骨碌」一聲將口中的肉糜及碎瓦片一併吞下。
「寶貝,我立即過來!」陳太太一邊說,一邊咳出血水。然後衝進單位來。
「呯!」她用力地關上門,以表達對阿佑的不滿。
鄭太太探出頭來。「阿佑,你還沒有倒垃圾嗎?」她又開始埋怨了。
「阿佑,幹什麼在發呆?」張伯問。
阿佑搖了搖頭,便走了開去。他不懂得如何向其他人說起,唯有將剛才發生的事當作是一場惡夢……
白晢細長的手指落在同樣潔白的鋼琴鍵上。
手指將鋼琴鍵壓下。第一聲琴音響起。
正如以往每一個傍晚,小嘉從沒變改地練習著。
在她而言,彈奏鋼琴是她的生活,也是她的生命。鋼琴以外的一切,在小嘉的眼中,只是模糊的一片霧氣,她從來也沒有興趣走進的潮溼地區。
兩年前,就是小嘉十七歲的那年,她離開了整天吵架的父母,獨自搬進這棟大廈。
她不懼苦悶,不怕孤獨。只要有鋼琴陪在身邊,她可以放棄一切。
悶雷像是伴奏般,隨著沉重的音樂有節奏地敲打。
窗外一片昏闍。小嘉的心情似是受天氣影響,難以操控指間的琴鍵。
她的手指用地敲在琴鍵上,鋼琴微弱地悲鳴。
「今天怎麼了?是琴弦壞了嗎?」她喃喃地說。
抖動。
琴鍵間浸出了濃稠、闍紅的液體。
小嘉感到莫名。她的手指抖起來。
抖動。
亮白的吊燈暗起來。
她的手指再次按下琴鍵。
那紅色的液體因受擠壓,從琴鍵的間隙間噴射出來。
液體噴灑在小嘉的身上。腥臭味立即鑽進她的鼻孔,直攻上她的腦袋。
「這……這是什麼?」她以左手抹去身上濃稠的液體,液體粘著她的手指。
她突然有陣衝動,不自控地伸出了猩紅、幼小的舌尖,舌尖像蚯蚓般探頭,向著手上闍紅色的液體蠕動近來。
吞頭呈勾狀勾起了紅色液體,小嘉瞪大了瞳仁,豆大的汗珠佈滿臉額。
她勉力地控制住自己失控的身體。可是她失敗了。
舌頭縮回口腔內,味蕾感受溫暖的紅色液體。苦澀的鐵腥味衝擊著小嘉的意識。
小嘉才剛剛知道,自己口內的是血液。
「骨碌……」她不受控地吞下了血液,然後再伸出舌頭,將手掌上將有血液舐乾淨。
「我在幹什麼?」眼淚如泉湧般溢出眼眶。
抖動。
她步近鋼琴。她伸出充滿血腥味的雙手。她打開了鋼琴內部。
抖動。
她忽然冷靜下來。雙眼瞪得更大,眼簾兩角因過度用力張開而撕裂了。
她凝視著鋼琴內部,嘴角忽地上揚。刺耳的笑聲自她的喉嚨間響起。
抖動。
鋼琴內,一堆粉紅色、濕軟的內臟正互相纏繞,緩緩地蠕動著。
鋼琴的蓋子忽然間長出了一個紫青色的肉瘤。然後暗紅色的微血管網以肉瘤為圓心地擴展。同時,另一個同樣的肉瘤又在鋼琴的背面長出。
不消五分鐘,鋼琴已被微血管網包圍。
鋼琴中心那堆內臟急速地蠕動,有如管道的部分發出了濕漉物互相磨擦的聲音,濃稠的液體在管內運送著。
肉瘤膨脹起來,有如一個充氣的氣球。
肉瘤脤大後呈瘀青色半透明,肉瘤內充滿了液體。
肉瘤突然有如一個心臟般,規律地跳動,液體被擠壓,注入了微血管中。
微血管舒張成動脈狀,將液體推向外。
整個鋼琴的表面都抖動起來。凡是舒張過的部位都慢慢長出了新的部分。
鋼琴由內而外地急速「生長」起來,琴鍵被鋼琴內部近長出的組織推破,撒下滿地。
幼嫩的肉塊呈粉紅色,將整個鋼琴覆蓋了。
鋼琴有如缺去皮膚的初生嬰兒,在單位內發育。
小嘉從沒有見過如此奇妙的事物。她已被眼前「活化」了的鋼琴迷住了。
「……」竊竊私語。
「嗯……你要告訴我什麼嗎?」小嘉的瞳仁混濁起來。
她把臉頰貼在粉紅色的肉塊上,以零距離觀察著、嗅著它。
新長出來的肉晶瑩剔透,在近距離可以看到肉塊內櫻桃紅色的微血管網,以及瘀青色的靜脈血管。
小嘉貪婪地再次伸出舌頭,溫柔地舐著鋼琴的表面。舌尖在濕潤的肉上打轉,味蕾覓尋著微弱的腥味。
小嘉感到肉塊內血液運輸所產生的抖動。
她深深地吻了它,然後以潔白的牙齒噬入肉塊內,幼嫩的生肉浸入了牙縫間,鮮甜的生肉香與溫暖的血腥味在味蕾間交纏著。
抖動。
鄭家內。
廚房內傳來陣陣飯香。「阿佑,這幾天好像聽不見小嘉練習鋼琴呢。」鄭太太在廚房內探出頭來。
阿佑看著電視。「奇怪了,平時也是這個時間練習的。」阿佑回想起之前在陳太太家門產生的幻覺中的小嘉。
晚飯時間。
「為什麼只吃炒白菜?不試試這碟香蒜炒肉嗎?」鄭太太問。
阿佑自從幾天前開始,便不再想吃肉了。
「這是陳太太送給我的肉啊,試試吧!」她邊說邊吃著。
阿佑想起陳太太失常的行為,以及她的兒子畸形的肥胖,不禁作嘔起來。
「媽媽,不要吃!」阿佑推開鄭太太的碗筷,可是鄭太太已經吃了大半。
「你又怎麼了?終日無所是事,忽然無聊得吃起素來?」鄭太太用力拍案。
「陳太太和她的兒子有點不尋常……」
鄭太太笑了起來。「不尋常的是你啊!這肉我已經吃了兩天,陳太太已吃了一段時間了。我聽說張太太也是吃了這種肉才痊癒呢!」
阿佑不想再解釋什麼,便放下了碗筷,繼續看電視。
「叮噹!」門鐘響起。
「是陳太太嗎?」
「嗯。那肉味道怎樣?」
「我用蒜頭來炒,香味撲鼻,吃起來十分可口呢!」
「是嗎?這幾天我和兒子都是生吃,原汁原味啊!」
「妳兒子真懂得吃!可惜我兒子十分抗拒……」
阿佑將電視的音量放大,電視的畫面突然起了雪花。「奇怪了,難道天線被吹壞了?」
同時,五樓一單位內。
激烈地造愛過後,阿鋒坐在床上看電視。
他的女友Fanny正在浴室內洗澡。
電視正播放著馬賽,阿鋒拿著馬報看得入神。這幾天沒有了小嘉練習鋼琴的噪音,他與Fanny都樂得逍遙。
「沙沙……」電視的畫面起了雪花。「他媽的!」他用力將馬報丟在地上。
他看著窗外的天氣,暴雨及風勢似乎弱了一點。
--要修理天線就趁現在吧……他心想。
天台。
在微弱的照明下,阿鋒很不容易才找到接收天線。
--應該是這樣吹歪了。
他不管雨水打在身上,爬到天線處,將天線移回正常的位置。
正當他要爬下來的時候,他似乎望見遠處的曬衣棚掛著數具類似人形的物件。
抖動。
同時,浴室內。
「好痛!」Fanny大叫。
她感到右腳掌似乎被什麼刺穿了。她低下頭看,一束自浴缸邊長出的肉瘤生長出的靜脈,竟然穿過了她的腳掌,纏上了她的身體。
她一時之間不能平衡,身體靠在牆上。微血管網沿著浴缸擴展開去,將Fanny的身體包擁在牆上。她動彈不得地尖叫著。
微血管附在她的皮膚上。肉瘤輸送的血液自微血管流經Fanny的身體。
抖動。
她突然感到身體內有一股痕癢的感覺。
抖動。
在她的肚子上,忽然長出了一塊新的肉。
「天啊……」她無力再尖叫。
然後,她的四肢、脖子,以及臉頰都長出新的、沒有皮膚的肉。
那些肉一直蔓延到牆壁上,Fanny像是與牆壁共生的怪物。
浴室的門突然被打開。
阿鋒的聲音響起。「親愛的,我在天台好像看到了死屍……」他止住了。
他嗅到陣陣血腥味,面前的是一大團附在牆上的嫩肉。
Fanny的臉露在外面。「鋒……救我……」
阿鋒走近她,他伸出雙手,貪婪地、粗暴地搓揉著濕滑的肉。
「美極了……」他吻著Fanny的嘴唇。
Fanny嚇得呆住了。「你瘋了嗎?快救我!」但阿鋒卻沒有理會。他失神地張口噬著那些肉,噬開了的部分浸著絲絲淡紅色的血水。
Fanny受到極度的痛楚,她感到自己身體上的肉有如凌遲地被撕下。
「不要吃我!」
「不要吃我啊!」
「不要……」
雨勢又再大起來。
抖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