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-11-1 22:00 cch529
【閒聊】《冤魂速遞》下

他緩緩翻下蓋於頭上的被子,藉著電視螢幕的亮光躡手躡腳地走到牆邊,試圖打開電燈的開關。然而就在此時,一縷寒風忽地掠過他的臉頰,那道女聲突然自他身畔響起,如像一條冰冷的蛆蟲鑽進耳內,立時令他透體生寒。
「錯了……你把我帶到錯誤的地方了……」
阿培渾身顫抖,瞳孔僵硬地往眼角移動,赫然瞥見一名長髮女子正站在身旁,眼神怨怒地瞪著自己。
積聚的恐懼頃間於阿培心內暴湧,籠罩著全身,他登時張口結舌地急退了一步,背部重重的撞上大門。但當他牙關打顫地眨了眨眼後,跟前的女子卻已然消失得了無蹤影,卻見一張三角形的紙片自女子原站之處飄盪而下。
面對眼前詭異的境況,阿培立時抓起腳畔的鞋子,猛地奪門而出。
阿培在街上了無目的地亂竄了一陣子,最後跑進一家便利店裡。他倚在店裡讓人翻熱冷凍食品的角落不住喘氣,令店員不時向神色慌張的他投以注視,但這樣卻反而令他安心不少,畢竟活人的目光有多不善,也難與那女鬼的瞪視相比。
他開始思索自己何以會招惹到那女鬼……是在卡拉OK嗎?但那時自己根本沒幹過甚麼,難道唱歌也會給「那種東西」纏上?阿培搖了搖頭。
忽地,稍稍安定下來的他感到右腳鞋內有點異樣,於是脫下鞋子察看,接而於內裡掏出一塊紙團。他歪了歪頭後把手上的紙團展開,一組眼熟的資料馬上映入眼簾──條碼與編號。
阿培看著手中的紙片,無疑正是自己公司的速遞單據的一角,雖只有條碼與編號的部分,但卻是自己每天也看上不知多少遍的事物,絕沒可能弄錯。但為何它會在自己鞋內呢……?
心念至此,女鬼消失、紙片繼而飄下的影像驀地於他腦海閃過。雖說只是驚鴻一瞥,但憑著紙片的形狀,阿培已知手中的正是當時飄落之物;但這是湊巧地掉到自己鞋裡,還是那女鬼蓄意而為?他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然而,女鬼最後所說的一句話──「你把我帶到錯誤的地方了……」,卻不住於他心裡打轉。
阿培楞了一會,低頭凝視著紙片喃喃自語:「難道……」
* * *
早上八時許,阿培蹲在速遞公司門外已足足個多小時,才見到負責整理單據的媚姐回到公司。
「咦?阿培,你面色好差哩,昨晚睡不穩嗎?」
阿培匆匆迎了上前,急忙地問:「媚姐,別說這些了!先替我查一查這編號的貨件是何時送的吧!」說罷,馬上把紙片交到她手中。
見到他氣急敗壞的模樣,媚姐也不再細問,便走到自己的位子去,依著紙片上的編號鍵進電腦,相關的資料瞬間於螢幕上出現。
「這是昨天下午送的,送件的是你哩。」她指著螢幕抬頭向阿培說。
「那……我昨天送貨的單據放在哪裡?!」
媚姐想了想,便往阿培身後的架子指了指說:「該在那裡吧,第二層最左邊的文件籃子……」
未待她說完,阿培已從她手中拿過紙片,回身於架上拿下籃子,開始找尋起來。
好不容易,他才從一整疊的單據中找到與紙片有著相同編號的一張,而當他把其抽出來的一剎,那紅褐色污斑立時攫著他的視線。阿培盯著手上的單據回想,回想那東西所說的話──「錯了」,猛然記起自己初次聽到那聲音時,確是昨天下午到「泰榮興公司」派送包裹的時候。難道事情和那包裹有關?「錯了」……是指自己送錯了地方嗎?
阿培心中暗忖的同時,定睛往收件人的資料察看,細看之下剎時目瞪口呆。原來收件公司該是七樓的「秦榮興公司」,而非十樓的「泰榮興公司」,另外收件人的名字則是「何光生」才對。
不單是公司的名字,就連樓層和收件人也弄錯了!他看著手中的存根楞了楞,猛然憶起昨天送件前翻倒手推車的一幕,想到該是當時疏忽地把貨件混亂了,便狠狠的往自己頭上敲了一下:「真該死!」
「幹什麼突然打自己?你神經病發作嗎?」媚姐望著逕自懊惱的他說。
「我也想是神經病啊!」阿培拋下倒氣的一句話,便急忙的跑出公司。
* * *
阿培來到位於工業大廈十樓的「泰榮興公司」,甫一進內便向李小姐說:「李小姐,我昨天送錯了一個包裹到這裡,妳幫忙找找好嗎?」
「是啊──昨天你離去不久,我們便發現有個包裹不是我們的。」她說著轉身往置於身後的瓦通箱裡尋找。
在她翻尋著包裹的同時,阿培瞥見兩名警察正於公司內四處查看,而內裡桌子上的物件均散落地上亂成一團。
「咦?發生了甚麼事嗎?」阿培好奇地問。
「是呀,今早回來便見到全公司也凌亂不堪的。老闆說可能有竊賊,但我們卻沒發現不見了甚麼,而且門窗也沒有被破壞,你說奇不奇怪……」李小姐說著把那件存根上染有污斑的包裹交給阿培,「是這件吧。」
阿培聽到她的說話,看了看包裹上的存根正好缺了一角,恰與手中的紙片吻合,心頭立時一悚,接著便轉身急步離開,直往梯間走去。
是那女鬼搗亂的嗎?不是這麼邪門吧?!只是送錯了而已,為何要弄成這樣啊!他邊跑邊心裡暗悚,轉眼已來到七樓。
阿培匆匆走到「秦榮興公司」門外,朝牆上的門鈴猛撳,拿著包裹的手不住抖震,心裡只想快快把它送出,急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未幾,門上的電動鎖開了,他聞聲立即推門內進,直走到接待處前。
「余小姐,這裡有人叫何光生嗎?」阿培向那相熟的接待員問。
「有啊,他是這裡的主任嘛。」
阿培聽罷,馬上把手中的包裹和單據交了給她,轉身就想離去。
「喂,你忘了拿回單據啊!」
阿培聞聲,只好不情不願地回頭,接過那已蓋章的單據,並習慣性地往上一瞧。然而,不看尤可,一看便令他呆立當場。
只見那單據上的褐色污斑轉眼變得鮮紅如血,且如有生命般於紙上蠕動變形,瞬間即幻化為一女子臉容,向阿培悽然一笑。
「哇!」
阿培驚叫著把單據扔開的同時,一名手拿咖啡杯的男子剛巧於茶水間步出,途經接待處前。
「發生甚麼事了?」男子問。
「我也不知道──呃,」余小姐聳了聳肩,接著把手上的包裹遞向男子,「是了,這包裹是給你的。」
男子接過包裹,轉頭望向渾身打顫的阿培,頃間面色大變,手上的杯子和包裹驟然脫手墜地,口中發出恐懼的驚呼。
阿培抬頭望向男子,赫見他的視線並不在自己,實是瞧著自己身後而來,於是轉頭看去,但背後卻空無一人。
與此同時,男子再度驚叫一聲,便抱頭奪門而出。
阿培定了定神,向余小姐問:「他是……?」
「他就是何光生嘛──」
阿培聞言,立即跟著走出門外,恰見何光生正被一凌空飄盪的女子緊緊追著,直往走廊末端的梯間跑去……
當天晚上,阿培再沒聽到那詭異的叫喚,一切也像回復似的。
直到次日上午,在他再次到該公司派送包裹時,恰見余小姐正與另一女職員交頭接耳。
當他把速遞單據交給她時,余小姐悄聲問:「阿培,你有聽到何主任的事嗎?」
見他搖了搖頭後,余小姐續說:「昨天你離開後,沒多久我們便接到通知,說他在街上胡亂衝出馬路,被車給撞斷了雙腿,現在躺在醫院裡啊!」
「不是吧……」阿培愕然地說。
「之後我們拆開了那包裹,發現內裡有一疊他和一個女子的親密照片以塑膠袋盛著,而那些照片更被一些像血的液體沾得黏溼溼的,嘔心死了……」余小姐四下顧盼,壓低聲音說,「至於照片中那個女子,正是我們國內工廠的一個女職員,聽說她早前被何主任甩掉,且在上星期自殺死了哩!雖說是他人的事,但那個何主任喜歡在工廠內亂搞男女關係,早已是公司內人人皆知的事哩。我們都在猜想那是她的家人寄來的恐嚇或勒索包裹,因為寄件人的名字正是那女子嘛,你說是不是……」
阿培聽後,背項立時升起一陣寒意,滿身冒著雞皮疙瘩。因為他心裡明白,那不是甚麼勒索的包裹,而是一個載運著冤魂的索命包裹。他腦海忽地掠過傳聞中的「趕屍人」,把客死異地的屍體帶回故鄉的景象;而自己所遇到的事雖與其相異,卻又類同。
雖不知物件是誰寄出,但那「人生路不熟」的內地女鬼卻確是附在染血的包裹上,藉著自己為其帶路,把冤魂速遞到那負心漢眼前……
自此之後,在速遞員間便有著私底下的默契,如再見到染有紅色污斑的貨件,大家均會不作細問,並以最快的速度送交收件人,而且絕不能送錯地址,免得碰上無妄之災。至於,若然你是公司內負責交收速遞貨件的人,在收到這種包裹的時候,切記要看清楚它是否錯送而來;否則,一切後果自負……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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