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-8-24 14:16
施文祥
七日戀情..2
除了妳?就為了他這一句,我放棄了回老家的假期,主動提議陪他尋著各處的名勝古蹟。為什麼?我自已也無法釐清。我只知道此刻如果掉頭而去,日後我將會為此懊惱不已。
伊藤俊彥是個天生的藝術家,任何微細的事物都能在他的詮釋下突顯性情,即使是一塊碎片,在他的鏡頭下都有種殘缺的美麗。
「你喜歡這種表現方式?」我撿起碎片,覺得這是否預言著我日後的心情。
「有時候,有點遺憾反而容易讓人終身難忘。」他說。
「這理論可以成立,不過,一旦落實在現實生活,就無法像說說那麼無關要緊......」
「妳相信王子公主美夢成真的那種故事?」他問我的樣子很正經。
「不相信,不過,那的確是我努力的夢想之一。」我也嚴肅地回應。
「夢想?!」突然間,若有似所思的喃喃自語,而征忡的眼神,飄到了我看不到他心思的地方。我知道,他一定是想到了回日本後的事情。不過,體貼的他,還是沒讓這等的情緒影響了心情,他說,我們時間不多,不該浪費在煩惱裡!因此,我們結束兩天一夜的府城之旅,搭乘火車來到了中部。
這天不知道是什麼好日子,打從我們下了車站開始,敲鑼打鼓的車陣就一直不停,而他非常的好奇,硬是沿街追著拍攝取景,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。
「喂-伊藤俊彥,你要注意啊,不要隨便拍......」我好心提醒。
「放心啦!反正我會說恭喜,客氣一點就沒關係啦!」他倒是滿滿自信。
說著說著,一轉眼的工夫,他就失了蹤影,我自然知道他又佇足在哪一個車陣中忙著他的事情,只不過,這一次他還真讓我嚇出心臟病,因為,就在我專注在櫥窗的那套春裝時,他不知從哪裡冒出來,還死命的抓了我的手,就往路旁的巷口衝去, 而後面則追來幾個人影。就這樣,我莫過奇妙地隨著他跑個不停, 一直到我跑不動才停下憩息--
「發生什麼事啦?」我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問。
「我也不清楚啊--」他說,他沒看過這麼熱鬧的娶親,不但敲鑼, 還吹喇叭彈電子琴,所以他著實在想拍些相片回去,順便跟他說聲恭喜,怎知這家人不但不領情,還追著他吼叫不停。
他一說完,我愣了幾秒,然後足足大笑了五分鐘。我這才想起,日本的傳統婚禮就是全白色系,而他會誤認,則是那些電子花車過於熱鬧所引起。
「妳愛笑就笑吧!反正,能這樣牽著你的手都行。」他突如其來的輕輕細語,才讓我驚覺到,原來,我們的手已握在一起,那像是一種無言的牽繫,注定牽過之後,就此心心相許......
這一晚,我和他之間的氣氛變不同以往,帶點兒詭譎、帶點兒挑釁,雖然如同幾天來的情景,他每晚總會來到我的房間聊天看電視,再討論者明天要去的風景區。然而,今晚,他卻顯的漫不經心,不是看我看的呆呆愣愣的,就是一個人躲在一旁不知在笑個什麼勁。
「好啦!你該回去睡覺了。」我將他推出了房門。
「好......那......晚安......」他一副不捨離去的神情。
「晚安。」我讓他逗得害臊了起來。
「等等,我有話要告訴妳!」他要我附耳過去。
「嗯?!」我才覺狐疑,就覺得臉頰一陣暖呵呵的氣,是他親了我一記,輕輕淺淺的,卻瓦解了我僅有的圍籬。突然間,我渴望地想用我的方式來表達著對他的感情,縱然,我們的愛只有幾天;縱然,我不清楚到這到底算不算一種紀念; 縱然日後他或許不會記得我們曾經共有過的這段情節......就這樣,我走到了他的房門前,用著前所未有的勇氣敲著門。
而門開了,他一臉激動的站在門邊。霎時,心有靈犀成了我們共同的語言,他一把將我拉了進去,帶上了門,然後再狠狠地將我抱在懷裡。
「呆呆,妳不該來敲門的......」他頻頻說著。
「不是每個人一生都能有這樣的機會的。」我真的這麼認為。
這一晚,我們讓愛釋放在身體的每一寸細胞裡面,全心奉獻成了我們這次相遇留下的紀念,那將會是一種完美與純粹,因為,我們不去奢求永遠,也不計較明天誰還不愛誰?這天起,我和他一起並肩,宣誓著與時間賽跑的堅決。
所以,東奔西跑不再列入了行程,我們打算去一個可以遺世獨立的地方好好愛一回。
因此,雪霸國家公園成了見證這段戀情的教堂,而我們在觀霧的農場裡過著分秒必爭的蜜月,滿山遍野的花卉則成了慶賀的佳賓,我和他就在最愛的山櫻花前,許著此生都不能出口的諾言......
我們都貪愛看太陽昇起時的壯烈,那像是我和他一路走來的感覺,然而日昇日落是循環不變,正如我和他早在夕陽西下的前提下, 織著一場淒美的戀情。
就這樣,我們謹守著約定,在往大阪的飛機來臨前的那刻前, 我們依然姿態從容地坐在機場咖啡廳裡,喝著屬於彼此的最後一杯咖啡。
「潔,謝謝妳給了我這麼難忘的七天......」他的語調有些哽咽。
「而你給我的,又何止這些。」我還是保持著微笑地說著,但入口的咖啡卻苦澀難嚥。「如果有遺憾,那就是沒有時間好好疼妳。」
「可以了,我從來都不貪心。」我的感謝盡在眼底。
只是這等瀟灑的話,為的是要他安心離去,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,其實,我多麼地想問他:今後,我們是否能再相見?
然而,這樣的話從頭至尾只能如鯁在喉,吞不下吐不出,連淚都不敢流。上機的時間終究躲不過,而催促的廣播聲像是專門拆散人的惡棍,看著別人的生離死別而喧嚷不休。
「潔,好好照顧妳自已!」突然間,他的眼框蓄滿了淚,而有些韻抖的雙手,溫柔的捧住我的臉。
「你......我......」我再也無法克制地讓眼淚滴出了眼眶中,頓時我眼前成了迷迷濛濛,而我害怕面對,日後我們都只能以這種面貌相見。再一次深深的擁抱著,然後目送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登機門前。
原來,七天的戀愛會這麼悲慘,每一步、每一次回首,我都聽見了心在破碎時清脆,匡啷匡啷地微響,只剩遺憾沒有埋怨......
「潔--」突然,他轉過身, 大聲對我喊著:「一年後,如果我們還有緣,我會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妳的出現......」
「什麼?」我急急地想聽清楚。
「不管去哪裡,都是三點過後的那一班對號列車......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