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-6-7 23:55
cch529
【轉貼】第三者2
「文生,胎兒出生前,你可以請假一直陪我嗎?」
「怎可以呢?妳還有四個月才到預產期呢!醫院有很多病人要我處理的。」
「那我可以搬到別處嗎?」
「妳不喜歡這裡嗎?」
「在這裡我心情總是很壞,對我安胎不好。」
「是這裡不夠綠色植物,空氣不夠?新吧?那搬去我的祖屋住吧。百多年歷史,舊是舊了點,不過妳不是喜歡看民初劇的嗎?應該挺合妳口胃。」
文生的祖屋是一間樓高兩層百年古屋,在城中已經很罕有的了,文生說他家族中已沒剩下幾個人,祖屋裡只有個老眼昏花,對什麼也沒反應的老翁在打理。
曉瑜睡的房間以青磚砌成,內有精美的壁畫和傳統裝飾,全是中國式的家俱,檀木製的桌椅和大床,就是戲中大戶人家在上面抽鴉片的那種大床。大床對面掛著一塊足人高度的銅鏡,古色古香,令曉瑜真的以為自己在拍戲。
「這塊鏡有多久?史了?」曉瑜噓氣吹開鏡面的灰塵。
「我也不知道,我出生時便在的了。」文生搭著她的肩膊。
「我想起碼也有百多年了。」曉瑜朝灰矇的鏡面瞧了一會︰「我好像老了一點。」
「不會吧,你三十也未到。」
「我說比起我們初相識時好像老了。」
「那當然了,那時妳還是個小女孩,現在都要生孩子了。」
「倒是你,樣子好像一直也沒老過,上天真不公平,男人就是比女人衰老得慢。」她想起雅君,如今她是永遠不會老的了。
「妳怎麼了?」文生眉頭一皺。
「有時,我會想,」曉瑜將臉埋在文生懷裡︰「如果我忽然死掉也不錯,那我在你心中便永遠那樣年輕…」
搬到這來後,曉瑜心情好了很多,她愛發思古幽情,這裡的環境正合她的心意,那老伯雖然對她的說話不聞不問,如像生活在另一個空間一樣,但常有個人在到底是令她安心,文生似乎也知道情緒不穩,盡量抽時間早點回來陪她。
這樣三個月也沒再見過那半透明的白影。
曉瑜收拾著行李,今晚是她在祖屋的最後一晚,預產期在一個月後,文生一下班便會駕車載她往醫院。
到了醫院有很多醫生護士,她就不信雅君能將她怎樣。
坐在床沿,曉瑜輕撫著高高凸起的肚皮。
一個生命那麼實在地充盈在她的體內,九個月,真是很長的過程,當中的感受,不曾有過這經歷的人是不會明白的。她想到自己的媽媽、阿姨,然後想到雅君,她也嘗過這艱辛的經歷,在中途一無所有,還經歷了三次,對曉瑜來說簡直是不可想像。
肚腹這時傳來一陣疼痛,孩子在裡面踢她,痛得曉瑜彎下腰。
「寶寶,你將來一定要做個乖孩子,知道嗎…」
就算雅君真的來騷擾她,她一定會抵抗到底,為了腹中的孩子,無論什麼可怕的事都要撐下去。
疼痛漸漸消失。
曉瑜抬起頭來,望著銅鏡。
銅鏡裡,曉瑜見到一條白影就站在她的身後。
她猛然回過頭,後面空無一物。
她回過頭來,白影還在鏡內。
鎢絲燈膽的黃光忽滅忽現。
還是來了嗎?曉瑜心想,這刻的她心中半點恐懼的餘暇,為了保護孩子,令她不知恐怖為何物。
「妳真的不肯放過我的孩子嗎?」她隨手抓起一樽藥瓶,大力往銅鏡擲去,銅鏡應聲破成碎片,燈光同時恢後正常。
鏡片碎沒有落得滿地,因為全陷進牆後的暗格裡。
曉瑜走過去,暗格似乎相當之深,除了大堆碎片外,還有一個長條形殘舊布包,和一個十四寸電視大小般的鐵箱。
她先取出布包,打開一看,那是一堆發黃破舊的剪紙、証書和照片。年代有很多,七十年代、文革、民國,甚至?朝光緒年都有,剪報大多是醫生應診售藥的廣告、或某某醫師治好頑疾,病人特意登報的鳴謝啟示。
那些醫師的姓跟文生相同,看來文生是世代行醫的。
証書都是些學醫証明,各間醫學院的証書都有,其中有幾張年代較近,貼有照片的証書,雖然名字髮飾裝束不同,但樣貌跟文生出奇地相似。
曉瑜再看那些照片,從殘舊程度和相中人的服飾,可以知道這些相的年代相隔甚遠,有些穿著清末民初的長衫,有些穿著西服,有些穿著解放後簡樸的中山裝,無論是單人照、雙人照,還是群體照,曉瑜都能輕易認出哪是文生的先人,因為實在是太相似了。
雖然是血脈相同,但也不會相似到這地步吧?曉瑜感到納悶,她發覺那麼多幅相,相中人不但樣貌相似,而且全都是處於同一個年紀時拍的,就是文生這個年紀,沒有一張是較年輕或者較成熟的。
曉瑜暗暗感到有點不妥。
好奇心驅使下,她用力將鐵箱從暗格中拖出來,鐵箱用一個款式很舊很簡單的鎖鎖著,曉瑜從頭上摘下一個髮夾,插入鎖孔。
小時候她常用萬字夾偷偷打開媽媽的抽屜,這對她來說是熟能生巧。
?的一聲,鎖給解開了,曉瑜打開箱蓋。
裡面平放著四個玻璃瓶,足有電熱水瓶那麼大,裡面裝著不知名的藥水。
拿起第一個瓶,裡面浸著一個拳頭般打的肉塊,曉瑜感到有點噁心。
放下第一瓶,拿起第二瓶,浸著的與之前的肉塊差不多,只是大了不少,且生出了短小的手腳,是不知什麼生物的?胎。
拿起第三瓶,那?胎比之前更大,手腳比之前長和發達,曉瑜心頭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。
她小心地將瓶子放回箱中,雙手捧著第四瓶,瓶子重了不少,曉瑜費了很多氣力將瓶子捧起。
在暗黃的燈光照耀底下,瓶子浸著的東西呈現眼前。
「啊!」一看之下,曉瑜嚇得鬆開手,玻璃瓶似乎是特別製造的,掉在地上也沒有粉碎。
曉瑜終於知道這四個玻璃瓶裡裝的是什麼生物。
我的天!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暗紅色的肌膚,發達的四肢,頭部開始長出稀疏的毛髮,一隻小手正放在小嘴裡吮著,種種都告訴曉瑜這是尚未成形的人類胎兒。
「是一個月、三個月、五個月,還有七個月的胎兒。」文生指著掉在地上那個玻璃瓶說。
「文生,怎麼你祖屋…」曉瑜忽地起了狐疑︰「…你知道你祖屋裡藏著這種東西?」
「當然了,因為這是我藏起來的。」文生微微一笑。
「…你?!」
「沒有比未出世的胎兒更珍貴的藥材了,胎盤是最完備的養殖場,母體將最純淨最精華的養份都貫輸給胎兒,紫河車一向都傳有延年益壽的功效,」小心翼翼地捧起瓶子,蹲在曉瑜跟前,一邊將瓶子放回鐵箱,一邊說︰「尤其是相同血緣的胎兒。」
曉瑜說不出半句話,一連串問題從她腦海掠過。
良久,她才能開口說話︰「…這…這是雅君的胎兒嗎…?」
文生忽地撲上,將她壓倒在地。
「妳不能怪我的,將五個不同階段的胎兒共冶一爐煉成藥材,我就欠妳腹中的胎兒,誰叫妳不吃我開給妳的那些藥,那樣便會像自然流產那樣將胎兒滑出來,不用像現在般要大費周章…」
曉瑜奮力掙扎︰「你…你瘋了嗎?居然吃掉自己的胎兒?」
「他們本就來自於我,讓我吸收掉也很合理,身體髮膚受諸父母嘛,這百多年來一直就是這樣,」文生掏出一支針筒,眼光黯然︰「但我是真心愛妳和雅君的,只是想不到她的身體受不了那些藥,而妳知道我的秘密,我不能不親手將妳處理掉,好好睡一覺,一點痛苦也沒有的…啊!」
曉瑜拿起鏡片碎大力插進文生的腹間,他幾乎跳起來,曉瑜連忙起身,從鐵箱中隨手捧起一個玻璃瓶,往文生的頭砸了一下又一下。讓他頭破血流。
乓!
瓶子給打到裂開,腥臭的藥水流得文生滿身也是,他猛吼一聲,發狂般往曉瑜的頸項叉去。
曉瑜雙手亂撲亂抓,文生力大如牛,始終沒絲毫作用,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,在瀕臨休克的一刻,她見到文生身後,一個半透明的白影緩緩騰起,伸手將天花的電燈泡旋鬆。
燈泡掉到滿是藥水的地上,立時化成碎片,藥水似乎是些易燃品,甫一接觸高熱的鎢絲,登時便燃起熊熊火焰,一路追到文生漯透的身上。
熱火燃燒的文生不停地跌撞掙扎,曉瑜趁機逃出房外。
走廊外,老翁呆呆的站著。
「是新來的少奶嗎?」老翁呆滯地說。
「火燭了,快逃吧。」曉瑜拉著他的手。
老翁掙脫了她的手,一邊緩緩火光紅紅的房子走去,一邊說︰「我要去看老爺,雖然老爺幹了很多陰損的事,但他對阿福是很關照的…」
曉瑜也不管他,為了肚中的孩子,她要盡快逃離這可怕的地方。
第二天,當警察來到現場,已是一片頹垣敗瓦,他們發現了兩具燒焦了的屍體,那些報紙、証書、照片、玻璃瓶和裡面的東西都成了灰炭。
警察到洋房作撤底搜查,他們破開那放著雅君遺物房間的房門,他們發現房裡除了一個櫃子於著雅君的遺物外,基本上是個小型手術室,工具藥物一應俱全。曉瑜相信雅君那三個胎兒都是在這裡給取出來的,可惜一切都死無對證了。
一個月後,曉瑜順利的生下一個女嬰,一磅三安士,她知道就是為著這個小寶寶,她才會在生死關頭的一刻那麼大膽地跟文生對抗。
這一天,曉瑜抱著孩子,來到雅君父母的家。
「我記得雅君說,」雅君的老父是個慈祥的牧師,說話的語氣平靜而隱含不能磿滅的傷感︰「她帶著學生到效外寫生,其中一個學生跌傷了膝蓋,她心地善良但很沒主見,一時不知怎辨才好,這時有個人跑步經過,說他是醫生,然後…」
他們談了好久,吃過晚飯,曉瑜要離開了。
「請問可以收下這個嗎?」老父親將塞滿相薄的紙袋交給曉瑜︰「我們一直不敢再翻看,那時文生堅持不受,現在就交給妳吧。」曉瑜不忍拒絕。
回程路上,車窗的微風掠過髮際,令她想起就是因為坐公車上而跟文生相遇,那時她還是個大學生,回家坐的公車發生意外,不是很嚴重,各人都能自行爬出車外,但很多人都受了傷,這時一輛私家車停下,那人說他是醫生,然後…
見義勇為,仁心仁術,雅君和曉瑜都是因為這些特質而被文生吸引的吧?那時她們怎會想到他居然還有另外的一面?
曉瑜低下頭,隨手拿出一本相簿,打開其中一頁,那是一個女孩的畢業照。
「咦?」她發出一聲奇怪的低呼,再翻了幾頁,然後拿出其他相簿。
「不對…」她拿出手提打給雅君的老父。
「世伯,對不起,你是不是拿錯了相簿給我?」
「怎會呢?我們很早以前就收拾起來的。」
收線後,滿胸的疑惑依然不能釋懷。
完全不一樣。
相簿中那女孩的模樣跟她見過那半透明的白影完全不一樣。
因為雅君的關係,曉瑜多年後也成了基督徒。
雖然有人說,雅君流過三次產,而鐵箱裡卻藏著四個胎兒,也就是說雅君之前還有個人為文生生了一胎,曉瑜見到的那個白影,說不定就是她,但曉瑜始終相信,那是她和孩子的守護天使,保護她們避過一個可怕惡魔的毒手。